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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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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覓奴越靠越近,眼看著就要走到方駙馬的床邊,汝南王妃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。方六郎氣得要命,臉上漲得通紅,嘶啞著嗓子朝院子裏的護衛們大聲喊,“都給我趕……趕出去……”

覓奴悄無聲息地掏出一枚細針,針尖閃著幽暗的光,一點點地朝方駙馬的頭頂而去。

“嗖——”地一聲響,一支長箭從門外呼嘯而入,精準無比地射中了覓奴的身體。覓奴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,就“砰——”地倒在了地上。

一箭斃命!

方六郎傻乎乎地扭頭看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覓奴,終於明白了些什麽。他忽然覺得後怕起來,同時又有一種匪夷所思的困惑。如果不是這一箭來得及時,恐怕床上的父親已經……

“你……你這惡毒的女人要害我父親!你該死!”方六郎惡狠狠地瞪著汝南王妃,睚眥盡裂,他也顧不得什麽長幼尊卑了,“啊——”地嚎叫著朝汝南王妃沖過來,拳打腳踢全無半點章法。

汝南王妃也被嚇了一跳,慌忙後退,護衛們趕緊攔住方六郎。

“你……你瞎說什麽,我好心好意請了大夫給大哥看病,你這混賬東西百般阻攔不說,還射殺我府裏的大夫,真是好大的膽子。”汝南王妃又怎會輕易承認此等罪名,她不僅不認,反而還倒打一耙責罵起方六郎來。

“人是我殺的,王妃要告,盡管去京兆尹衙門告狀。”方五郎手持弓箭大步流星地進了屋,冷冽的目光朝屋中眾人掃了一圈,那眸中竟閃著嗜血的光芒,汝南王妃心中駭然生出些懼意。

方六郎則像見了救命稻草似的撲過來,又驚又喜地道:“大哥,你可來了,她……她要害父親。”

汝 南王妃正欲狡辯,方五郎搶先道:“孟將軍和我說,家父落馬前曾與二叔有過爭執,他身中毒箭,二叔身邊的陌生女人嫌疑最大。讓人不可思議的是,二叔被孟將軍 嚇走後,那女人竟然去了汝南王府。家母剛出門,王妃就帶著一群人闖進府來,還不顧六郎阻攔非要弄個不知從哪裏找來的巫醫給父親治傷。種種異常,可由不得我 不多想。”

他心裏恨極,自不願意稱呼汝南王妃為姑姑。汝南王妃冷哼一聲,“五郎這是什麽意思?竟然紅口白牙地指責我要害了我大哥不成?”

方五郎笑笑,眸中依舊一片冰冷,“王妃嚴重了,這等大事我自然不敢胡說,已經吩咐下人去了京兆尹衙門報案。王妃若是不急,倒是可以在府裏等一等,一會兒衙門的人到了,也省得他們還要往王府裏再跑一趟。”

汝南王妃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去報案,臉上不由得微微色變,再朝院中掃了一眼,才發現方五郎赫然帶了不少人來,個個精壯無比。今兒左右是沒法善了了,再拖下去一會兒靜德長公主就要回來了,想想靜德的潑辣,汝南王妃心裏頭就有些犯怵。

“狗咬呂洞賓!既然你們不識擡舉,我也懶得再多費口舌。我們走。”汝南王妃狠狠剜了方家兄弟一眼,不甘心地拂袖而去。

方六郎怨恨地看著她們離開,忍不住道:“哥,就這麽放她們走了?”

“不然呢?她是汝南王妃,又是長輩,嘴裏還說著要幫父親治傷,我們能怎麽辦?真要把她扣下,一會兒宗正院就能找上門來。”靜德長公主能去跟汝南王妃打擂臺,就算拆了王府的大門,宗正院也不會說什麽,畢竟她們倆身份相當,而且還都是女人。可換了他和六郎就不行。

方五郎放下手裏的弓,緩緩踱至床邊,屈膝在床邊跪下,靜靜地打量床上人事不知的方駙馬。

方六郎抹了把臉,也在五郎身邊跪下,洗了洗鼻子,滿臉不解地道:“那個……女人,她是瘋了嗎?為什麽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?大哥你剛剛還說二叔,難道父親身上的傷勢二叔弄的?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?“

方五郎沒吭聲,他大概能猜到一些,但卻不能告訴六郎。

方五郎本性多疑,事實上,在好些年前他就已經懷疑過了。起初只是偶爾有人說起他和大皇子長得像,當時他並不覺得有什麽,他們是表兄弟,長得像並不奇怪,直到有一次他在方駙馬面前笑話般地提及此事,然後就看到了方駙馬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。

方五郎目光銳利、心思細膩,他敏感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,於是便忍不住開始暗暗地調查。剛開始他懷疑自己的父親,畢竟,在他看來,整個方家就屬他父親最為優秀出色,如果馮貴妃真的紅杏出墻,他父親的嫌疑也是最大。

那個時候他才十七八歲,是個現在的方六郎還要淘氣的紈絝,成天惹是生非,動不動就跟人打架。自從他發現了這個秘密後,整個人都變了。

他耐著性子每天跟蹤方駙馬,觀察他的一舉一動,猜測著他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的潛在意思,足足追查了有小半年,方五郎最後不得不承認,他父親是清白的。

至於馮貴妃出墻的對象到底是他那小白臉一般懦弱無能的二叔,還是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三叔,這和他有什麽關系呢?

直到今天,他的腦子裏才忽然閃出另一個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的念頭,以汝南王妃自私自利、自負自傲的性子,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外甥做出此等連性命也不顧的事來?在他那個姑姑看來,恐怕連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也入不了她的眼。

…………

皇宮這一邊,靜德長公主哭哭啼啼地進了宮,一路往太極殿奔去。正巧皇帝陛下也在,見狀大訝,“不是說吧汝南王府大門都給砸了嗎,怎麽還一副打輸了架的樣子?”

“駙馬……駙馬快死了,皇兄求求你救救他吧。”靜德長公主一聲哀嚎,嚇得皇帝陛下險些沒從榻上滾下來,他也顧不得喝茶了,蹭地跳起身,滿臉驚訝地問:“怎麽回事?駙馬也跟汝南王府的人幹上了?”

靜德長公主一邊哭一邊搖頭,“我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,中午他出了趟門,不一會兒就被孟將軍給送了回來,身上中了箭,箭上還有毒,而今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,眼看著都快不能活命了。皇兄,先前都是我不好,可那畢竟是汝南王妃所為,您可千萬不要遷怒了駙馬呀。”

皇 帝聞言臉色漸漸凝重起來,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對駙馬下殺手,實在觸目驚心。一旁的皇後趕緊吩咐姜嬤嬤道:“快去請大娘子過來,讓她收拾東西趕緊跟著長 公主去給駙馬看病。”她說罷又正色與靜德長公主道:“陛下本來也只是與公主置氣,哪裏會惱了您,這遷怒駙馬之說更是毫無根據,公主可千萬別亂想。”

靜德長公主訝道:“那為何我先前派了兩撥下人進宮來請人都不見回覆?”

皇後愈發地狐疑,扭頭問姜嬤嬤,“還有這事?”

姜嬤嬤連忙搖頭,“回娘娘的話,老奴今兒一直在院子裏待著,並不曾見公主府有人過來。興許他們是去了太醫院?”

許嬤嬤忽地想到什麽,“啊——”地叫出聲來,“這……不會是調虎離山吧。先前孟將軍還說駙馬爺與二爺發生過爭鬥,公主府裏只有六郎一個,可真擋不住他們這些長輩。”

“有這種事?”皇後心裏隱隱約約有了些想法,臉色頓變,疾聲道:“公主快快回府,駙馬安危要緊。一會兒大娘子過來,我讓她趕緊就去府上。”

靜德長公主整個人都還是懵的,被許嬤嬤一路拖著往外跑,出了宮上了馬車,依舊還雲裏霧裏,楞楞地問許嬤嬤,“到底怎麽了?駙馬怎麽會與老二打架?難不成他身上的傷是老二給弄的?我的老天爺,就因為我砸了汝南王府的門,方老二竟然沖著駙馬下此毒手,他也太狠心了!”

許嬤嬤看著她欲言又止。

靜德長公主愈發地急躁,不耐煩地道:“嬤嬤有什麽話趕緊說,我都快被憋死了。”

許嬤嬤猶豫半晌,咬咬牙,終於開口道:“公主您不覺得安王殿下長得與陛下不像麽?”

“啊?”靜德長公主一頭霧水,完全不明白許嬤嬤為什麽突然就把話題轉換到了安王身上,“你說這個做什麽?這與駙馬有什麽關系?”她話剛落音,眼睛忽然瞪得溜圓,激動地一跳而起,腦袋“砰——”地一聲撞在車頂上,被碰出了好大一個包。

靜德長公主卻渾不在意頭頂的痛楚,緊緊地拉住許嬤嬤的胳膊,聲音微微顫抖,“嬤嬤你這是什麽意思?你是說駙馬他……他……”

“公主您別急,聽老奴慢慢說。”許嬤嬤一邊柔聲勸慰,一邊輕輕地撫摸著靜德長公主的背,“方家這麽多人,駙馬爺就有好幾個兄弟呢。不會是他,不然,駙馬爺這會兒也不會受傷了。”

靜德長公主依舊像在做夢,癡楞了半晌才終於喃喃道:“難怪,難怪方十一娘要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對皇後動手腳,原來如此。”她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又擔憂起府裏的方駙馬來,若皇後的擔心是真的,方二爺和方十一娘這會兒恐怕早就闖進府裏去了,那駙馬可不就……

她“哇——”地一下哭出聲來,嘴裏破口大罵,“這些作死的混賬東西,狼心狗肺的畜生,竟然幹出這種忤逆不要臉、不要命的齷齪事,若是駙馬有什麽三長兩短,我非要把他們一個個全都抽筋扒皮……”

她一路罵一路就回了府,一下馬車,靜德長公主就提著裙子發瘋了似的往院子裏沖,下人們被她嚇了一跳,紛紛躲開不敢靠近。

“娘——”方六郎聽到外頭的動靜出來開門,剛喚了一聲,靜德長公主就越過他沖進了屋,嘴裏還大聲喊著,“大郎,大郎——你要是死了,我也不活了。”

方五郎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她,“娘,爹還沒死呢。”

靜德長公主一楞,有些不敢置信地朝左右看了看,訝道:“你二叔他們沒來搗亂?”

“二 叔沒來,汝南王妃來了。”方六郎一提起這事兒就氣得要命,“娘,我跟你說,那汝南王妃可不是什麽好東西,別想讓我叫她姑姑。她竟然趁著你不在家,領著一大 群人沖進府,還不知從哪裏弄了個庸醫過來說要給父親治病,其實根本就是要害他。幸好大哥來得及時,一箭就要了那庸醫的性命,這才把那惡毒女人給嚇走。娘, 您得去找舅舅告狀,把那惡毒女人給抓起來才好。”

“那畜生果然來了!”靜德長公主氣得險些暈過去,“這些逆賊!逆賊!”

方五郎眸中微動,默默地看了許嬤嬤一眼,許嬤嬤低垂著頭並不與他對視。

“娘,眼下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。”方五郎低聲勸道:“這些事情自有陛下決斷,父親昏迷不醒,我們連證據也沒有,便是進宮去告狀,一時半會兒陛下也拿她們沒轍。”

說話時,外頭又有人通報道:“公主,孟家二郎與倪家大娘子到了。”

“大娘子到了?快請,快請!”靜德長公主趕緊抹掉臉上的眼淚,疾步迎上去。

素珊與孟二郎一前一後地快步進了屋。

素珊正欲給公主行禮,卻被她一把攔住,“都什麽時候了,不興這些虛禮。大娘子趕緊過來看看,駙馬一直昏迷不醒,我們都快急死了。”

素珊點點頭,快步踱至窗前,先仔細查看了方駙馬的傷口,又給他把了脈,眉頭漸漸皺起來,臉上也露出凝重的神情。

靜德長公主見狀,心中愈發地沒了底,顫抖著問:“大娘子,駙馬他……他是不是沒救了?”

“駙馬傷口的毒並不重,先前應該有人處理過,將傷口處的毒素都擠了出來,一會兒我開個祛毒的方子,吃兩天便能好。問題是——”她頓了頓,有些為難地道:“駙馬的腦袋仿佛受到過重擊。這腦袋上的問題最是麻煩,一會兒我試著給他針灸,看看能不能讓他醒過來。”

靜德長公主連忙道:“那就趕緊施針吧。”

翡翠立刻拎著藥箱上前來,方五郎見了她臉色稍霽,朝她微微頷首。翡翠只當沒看到,打開藥箱將匣子裏的銀針筒遞給素珊。

一番針灸過後,方駙馬依舊沒有半點反應。素珊的臉上愈發地嚴肅。

“怎麽還沒醒?”靜德長公主慌張地問。

素珊無奈搖頭,“公主恕罪,恐怕小女也無能為力。”

靜德長公主的臉色頓時一片灰白,她無力地後退幾步,軟軟地一屁股坐下,整個人失魂落魄,像是突然沒有了力氣。

方六郎的眼中也蓄滿了眼淚,使勁兒吸了吸鼻子,好歹沒讓眼淚掉下來。

方五郎還稍稍鎮定些,沈聲問素珊,“我父親的傷一點辦法也沒有嗎?”

素珊有些為難,“駙馬爺現在並沒有生命危險,但到底什麽時候醒,我也說不好。這腦袋上的問題最是覆雜,就算我師父來了,恐怕也無能為力。”

孟二郎也不知該怎麽安慰他,上前拍了拍方五郎的肩膀,低聲道:“駙馬吉人天相,必定能早日康覆。”

方五郎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,點點頭,“我知道了。”他頓了頓,又道:“你出來下,我有話要和你說。”

孟二郎點點頭,“正好,我也有事要和你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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